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鞦韆和公園長椅

散著栗色鬈髮的女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，看起來有些無聊的輕踢著腿，眼神放空的環顧一圈公園裡來來去去的人影，最後視線定在不遠處的角落裡晃蕩的鞦韆。

背著陽光的鞦韆上站著一個孩子，不斷晃動的身影切開落日的餘暉，少女輕瞇著眼看，覺得孩子的身影恍若夕陽上浮動的剪影。

站在鞦韆上晃蕩的孩子，一個使力，蕩到最高點的時刻放開了原本緊握的手，奮力跳出，讓原本端坐在長椅上的少女的呼吸也跟著一滯。

果不其然，小女孩落地後往前倒了兩三個踉蹌，讓少女兩三個大步擋在女孩身前，讓前傾的小小身軀落在少女膝間。

「小妹妹，還好嗎？」，掃視了下小女孩的身軀，確定沒事後少女鬆了口氣，帶著無奈笑意上揚的語尾隨著穩住小女孩雙肩的手落下。

女孩抬起埋在陌生膝間的頭，對著微笑的臉回以燦爛的笑，大聲的答道，「沒事！」

話才說完，就退開穩住自己的雙手，轉身蹦向剛跳下的鞦韆，再次站上去擺盪。

看著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，還蹲著的少女正要收回被被掙開的手，就聽見一陣熟悉節奏的腳步聲朝自己逼來。

少女回過頭，果然看見熟悉的身影。

「曉云！」

即使還沒有看到人，曉雲依然判斷出喚著自己名子的人是誰，轉頭看向身後空蕩蕩的公園門口，不禁顰著眉，帶著無奈的笑，果然在沒幾秒後看見甩馬尾朝自己狂奔而來的好友。

「語蝕，你終於來了啊。」

「嘿嘿，抱歉遲到了。」，女孩跑得通紅的臉蛋掛著大大的笑。

曉雲依然蹲著，微微抬著頭仰式著喘著氣的好友，靠在頰邊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點著，笑的溫和，「你說這是第幾次了呢？」

「這個嘛……」，看著好友瞇起眼的笑容，知道曉云真的生氣了的語蝕有些尷尬的乾笑兩聲，最後老老實實的道了歉，「對不起……」

聽到道歉的少女收斂起笑，站起身撫平衣上的皺褶後才抬起頭，「那你現在要一起跑步了嗎？」

「咦？我才剛跑來耶！」

「不是你說要來跑步減肥的嗎？」，曉云歪著頭，看似不解的問，「跑來不是剛好？身體熱了，連暖身都不用做了。」

「妳是鬼！妳真的是鬼！」，蝕語垮下肩，大聲的哀著，「至少讓我休息一下嘛！」

說完，也不管曉云是什麼反應，就往面前的長椅跑去坐下。

「不過妳剛剛蹲在那裡做什麼啊？」，癱坐在長椅上的語蝕看這走向自己的好友問道。

「剛剛看那個妹妹從鞦韆上跳下來沒站好，所以過去扶了把。」

「呀！」一聲細細的驚叫讓正在說話的兩人回頭。

正踏穩的女孩明顯是從鞦韆上盪下來，現在正在地板上又笑又跳。

「成功了！成功了！」

看著得意的小女孩，曉雲忍不住又湊上前去，「小妹妹，妳又跳下來了啊？」

「對啊！這次成功了！」，興奮的女孩開心的向曉云曉了開來，轉瞬又想奔回鞦韆，「再來一次！再一次！」

曉雲還來不及說什麼，一陣低沉的聲線插進了兩人中間，「小禪，該回家了喔！」

「爸爸！」，聽到熟悉的聲音，小女孩馬上轉了個方向，風一陣似的奔向聲音的來源。

小女孩興奮地抓著父親的膝蓋，抬著興奮得紅撲撲的臉蛋炫耀，「我成功從鞦韆上盪下來喔！姿勢一百分！」

削著短髮的男子彎下腰，一把抱起女兒，檢視了一遍女孩全身才無奈的笑著，「不怕摔到？」

「不怕！」，女孩帶著燦爛的笑靨，「小禪最勇敢了！」

「我的小禪當然最勇敢了。」，抱著小女孩的男人揉亂了女兒本來就披散的黑髮，越走越遠，聲音也隨著距離模糊，「不過下次要跳時，旁邊要有人陪喔。」

女孩拍在父親的肩上，開口說了些什麼，但還待在公園的兩人已經聽不清楚。

「小孩真好，什麼都不怕。」，語蝕愣愣地看著空出的鞦韆，有些感嘆。

曉云沒有回話，只是點了點頭算是附和。

是啊，摔得再狠也還能毫不在乎的踏回原點重新開始。

「看得我也想盪了。」，語蝕很快的又笑了，蹦向鞦韆，也坐在剛才的女孩玩的鞦韆，「妳也過來啊！」

曉云帶著笑了笑，依然坐在長椅上沒有離開，「都幾歲了？」

鞦韆對於已經高中的他們來說，已經沒了當時玩鬧時的感覺。

繩子太長，自己的身高也太高，即使站了上去也想不起來當時盪鞦韆時，緊抓著兩邊鎖鏈的理由。

「沒多少歲啦，別想那麼多。」

雖然被潑了冷水這麼說，但語蝕還是很高興的玩了起來，「感覺離我們每天搶鞦韆的那時候，也過沒多久。」

＊＊＊

兩個人認識就是為了搶鞦韆。

國小時，兩個人都不同班，原本並不認識。

學校裡有三個鞦韆，兩個愛盪鞦韆的孩子每天每節下課都一定會去搶。

「這是我要盪的鞦韆！」，那時還是紮著馬尾的語蝕緊緊抓著鞦韆的鍊子不肯放手。

「這明明就是我先抓到的！」，還只是個孩子的曉云也不肯退讓，扯著另一邊的鍊子低吼著。

「妳放手！」

「妳才該放手！」

「為什麼是我要放手，這明明就是我一直在玩的！」

「明明就是我先抓到的！」

一見面就大吵，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。

最後曉云先哭了，語蝕也跟著哭，旁邊趕來的老師勸了不知道多久才把兩人各自帶回班上。

第二天再見面，還是在排隊的鞦韆旁，那時都不好意思道歉的兩人反而就這麼當了近十年的朋友。

＊＊＊

「可是為什麼我覺得過了好久呢？」

看著好友身邊空蕩蕩，沒有人坐上的鞦韆，曉云這麼問著。

鞦韆的鏈子對自己來說已經太長了。

以前坐在木板上晃蕩時，總為了會不會在空中摔下的刺激而緊緊抓著兩旁的鎖鏈。

現在光坐著就覺得兩條腿是妨礙。

不知道是繩索太長還是自己長太快？

「是這樣嗎？」

「是啊。」

和同樣的人，坐在同樣的地點，感覺卻什麼都不對了。

忘了為什麼覺得刺激，也想不起來為了什麼緊抓不放，也已經不知道了好像隨時都能盪進天空是什麼樣的感覺。

曉云最後還是沒有離開長椅，只是端坐在長椅上看著好友。

「怎麼了嗎？」，語蝕疑惑的問。

曉云敲了敲自己的腿，「這樣比較舒服。」

或許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，紮在地面的長椅才是適合她的。

小時候總覺得盪一盪就能盪進天空。

現在只覺得自己被天空拋下了，只能坐在原地，可能仰望，可能遺忘。

還有沒有可能回到天空呢？

曉云坐在長椅上，看著努力擺盪卻不時踢到地面而停頓的好友，淡淡的扯動唇角。

「語蝕，盪的起來嗎？」

語蝕回過頭，長長的馬尾甩出一道弧線，和她臉上的笑容相似，「一定可以啦，抓到訣竅就可以了！」

說完，站上了鞦韆重新開始。

看著好友不斷嘗試的身影，曉云不知道怎麼的，也跟著走了過去。